《昼夜替》——6
眼看出战的日子就要来临，两个人之间的言语互动也渐渐减少。钟铉也深知，这件事对彼此都很困难。在不可不做的事情上加上诺言，惟是增添担忧。
“杨民，你说有什么东西能够随身带着而且不突兀不累赘，又能够给人安慰呢？”
“哈哈哈，将军您这是怎么了，怎么突然谈起这种话题？莫不是因为...金太医？”
“这...对，我承认。这不是快要出战了吗，感觉他天天躲着我又忧心忡忡的样子，唉...所以我想以物代我陪在他身边。”
“没想到将军您如此心细。这样，我下午去城中集市看看，帮您找找您所说的那么一个东西。”
“嗯，辛苦你了。”
集市里熙熙攘攘，道路两旁各种商铺都有，茶馆、道馆、点心摊子、裁缝店。杨民开始苦恼有什么是符合将军要求的。就这么逛着直到傍晚，唯一他比较满意的是一家饰品铺，里面的翡翠十分亮眼。在杨民看来，饰品的点缀很是符合起范的气质和身份。
“参见将军。”
“你可算回来了。有什么成果没？”
“额，按照您的要求，我觉得饰品或许会不错，我看中了翡翠，感觉也很适合金太医。”
“嗯，不错。我已想好了要送亲手编织的饰品了，翡翠正好可以作为挂饰。只是...”
“只是什么？”
“唉，我想编一根红绳送给范儿，但我不能亲自向宫内人索要。所以，就要麻烦你了。”
说完把手搭在杨民的肩上，窃窃笑了笑。当然作为一个大将军不可能去要红线。
“是...杨民得令。”
经过一番折腾，杨民可算从某位妃子那儿要到了一串红线，无奈只能假装自己有心上人的样子，闹了不少笑话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钟铉在房内用心地学着编织。时不时望向窗外，总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院内各处作画。
“参见将军。”
“有何事。”
“我昨日见金太医又去养心亭了，只不过…”
“怎么了？”。
“似乎神情凝重的样子。不知是否是因为将军您呢？”
两人真的太久未见，上一次钟铉按照七日两会的约定去了养心亭，却未见着他。他也不想看见起范那样的表情，不希望让他的笑颜消散，可他又怎能有其他选择呢？但终究他更不想让起范对他失去信心，哪怕只是作为金将军。
“杨民，你把这个荷包交给金太医吧。”
“放心，我必传达到。”
九月中旬，凉意渐渐袭来。这日，小雨淅沥，书房窗边一男子正眺望着远方。取出红绳，好似没有一点停顿迟疑，将其揣进袖子后立刻向屋外走去。
“咚咚咚”昙馨殿的门被敲响。一阵子后，惟有杨民出来应门。
“在下金太医，不知金将军在不在。”
“将军回军营了，太医请回吧。”
“杨将军。”
“金太医还有何事？”
“是否后日出战。”
“是，后日一早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麻烦替我转告将军，明晚月亮升到养心亭顶端时，我在那里等他。”
“好。”
起范将手中的红绳攥紧，不管明晚钟铉会不会赴约，他都想告诉他一句，哪怕是在关城门的那一瞬间，他都会用撕碎喉咙的声音、告诉他。
翌日傍晚，从昙馨殿走出一个飒爽的身姿，径直走向荷花池围绕的养心亭。只见亭中已有一位青色长袍的人站在那儿，两人似是对上视线。
“你来了。”
“你的约，我怎能不赴。”
“我见你今日下午还在练剑，怎么现在就换了身行头。”
“毕竟今日晚风甚好，明日一早又要长途跋涉，何不脱去那笨重的铠甲来见你呢？”
听到这番言辞，起范脸上竟泛起红晕，微微低下头。
“我叫你来，有两件事。一是这条红绳是何意？”
“这条红绳是我亲手编织的，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伴在你身边。”
“那...为何是红绳？”
话语间略有停顿，他怎么可能不清楚红绳的寓意，只是想听从他口中说出的原因。
“因为你是我的缘，或许，你就是和我相牵相连的人吧。”
钟铉边说边缓缓走上石墩桥，两人越来越近，起范攥着红绳也越来越用力。此时，一轮明月正好登上顶端，云雾散开，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庭院。
“我来为你戴上吧。”
钟铉轻轻拨开起范攥着的手，将红绳拿起，戴在起范的手上。那颗翡翠在月光下更加显得靓丽了。缓缓放下手，起范盯着手腕，无言却又好似有千言万语。
“谢谢你...钟铉。”
“送给你的可还喜欢？”
“嗯，喜欢。”
“那就好，想我的话摸摸它，我也会感觉得到哦。”
听到这，面前人‘噗’的一声笑了出来。“你就编吧！”
“那我还有第二件事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希望在我生日那天，能收到你的来信。”
“啊...我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的生日，真是过错啊。”
“就猜你不知道...其实就是一周后。也不知那时你是不是安顿下来了，但就是想看到用你的字迹写下的祝福以及报平安...”
“好。我定会做到。”
“不用勉强哦，早一天晚几天什么的...就是希望有你的消息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
“那...祝你凯旋归来。”
起范微微伸开手臂，却又畏畏缩缩，但这样的小动作直接被钟铉接过。在月色下，两人相拥，那是好久未感受到的温暖。
耳边呢喃...“范儿，等着我。”
翌日，千万人马出城，浩浩荡荡，百姓们都在为前往援边的将军战士们欢呼。人群中有一个身影一直跟着军队的路线，直到抵达城门，他的视线一直固定在首位骑在骏马上的人，他也看见那毅然坚定的眼神。人群散去，队伍行远，他也往返回宫。
-范儿，等着我。-
钟铉从被封元帅的那一刻起，他就下定决心要凯旋归来。
TBC